文/蓮燈
佛印禪師,法號了元,乃江西饒州浮梁林氏人,世代皆為書香門第。師誕生時,室內祥光遍照,且一生下來,鬍鬚牙齒一應俱全,他的父親覺得這個小孩異於常人,如同老人一般,故取名「覺老」。佛印二歲時,即能誦讀論語,出口成章;五歲時,已能誦詩三千首,被譽為神童。後入私塾,從研五經,並博覽群籍,諸子百家,無不通曉。在一次偶然的機緣上,讀到佛經【楞嚴經】,即能見聞覺知,空宗妙理,理事圓備,並及其他經典,不久在〈寶積寺〉出家,拜日用禪師為師。
十九歲時開始雲遊四方參學,先謁見廬山〈開元寺〉暹道法師,再參訪〈圓通寺〉居訥禪師。居訥禪師對師讚賞有加,歎為佛門奇才。適逢江西九江〈承天寺〉住持出缺,居訥禪師向郡守推荐佛印出任住持,郡守嫌他年輕,恐不能任寺務,居訥禪師便說:「了元年齡雖輕,然德行高超,就是有萬個老衲,也未必能抵得過呢!」佛印禪師就以二十八歲之英年榮任承天寺住持。
唐宋八大家,蘇軾與父蘇洵、弟蘇轍,譽為一門三蘇成為千古佳話。蘇軾,字子瞻,號東坡居士,博學才高。一次古佛殿前,禪師引領一位居士參觀廟宇,在鎮邪的守門大神像前,居士問:「這兩位菩薩,那一位的法力較大?」禪師答:「當然是拳頭大的法力較大。」接著,他們二人走入內殿,看到觀音菩薩手持唸珠跏趺坐著,居士問:「觀世音菩薩自己就是菩薩了,祂持唸珠幹什麼?」「哦!」禪師說:「祂也學別人拜佛呀!」居士問:「拜那一位菩薩呢?」「當然是拜觀音菩薩呀!」「咦!這是怎麼回事?祂自己本身是觀世音菩薩,為什麼要拜自己呢?﹂「你知道的,求人不如求己啊!」
這二位人物…………。
一位是多才多藝,書畫詩詞全能才子—東坡居士,一位是詞雅俊逸,字字珠璣的詩僧—佛印了元禪師。這一僧一俗極其深厚的交誼,足為後人所取法。當蘇東坡貶謫黃州時,佛印正好住在廬山的〈歸宗寺〉,由於多次相互造訪,遂成莫逆之交。被貶黃州的蘇東坡,只是團練副使的小官,且被限制自由,也無實權,薪俸不高,且須務農方能糊口,起初難免生活清苦些,但日久漸能自得其樂,過著隱居的生活,並對佛學的研究頗有心得。在意滿躊躇之下,寫了一首五言絕句詩:
「稽首天中天,
毫光照大千,
八風吹不動,
端坐紫金蓮。」
這首詩寫好之後,蘇東坡吟著又吟,自己內心的壯志未酬之懷,憂讒畏譏,遭受貶謫的心情際遇彷彿有如「八風吹不動」,愈吟愈得意,便派人急忙的送到〈歸宗寺〉給佛印禪師欣賞。佛印禪師看了以後,在信上批了字,就回給蘇東坡。蘇東坡心想佛印禪師會很高興的讚美自己幾句才是,沒想到信寫的竟是「放屁」二個字。「真是豈有此理!一位聞名的詩畫禪師,竟然不懂這樣一首讚嘆佛陀的好詩,反而這樣污衊批評,我一定要去跟他理論,看他如何交待。」是日,天色已晚,次日一早,蘇東坡就怒氣沖沖的渡江過來,大有興師問罪之意。沒想到抵達山門時,赫然發現山門上貼著一副對聯「八風吹不動,一屁打過江。」蘇東坡看到對聯,不禁莞爾,若有所悟,悔愧不已;自己早已被「八風」吹得東倒西歪還不知,竟然還氣呼呼的過江來。蘇東坡若有所悟的返回黃州,為自己慶幸有這樣的一位諍友,也因此內心對佛印禪師更由衷的欽佩。
佛印禪師出家修行五十二載,世壽六十七歲,在宋哲宗元符元年(西元一○九八年)正月初四示寂。大年初四,歲值農閒時期,在廬山的雲居寺,來了許多朝山的信徒,他們聆聽佛印禪師開示法要,講到精闢處,信眾多有會其心者,佛印禪師當時軒然一笑而化。像這樣在會心之笑中而歸去者,修行史上是很少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