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欽巴尊者傳讀後感（三）
■文∕釋蓮按法師
（文接三九六期）
上師在多處修行，曾多次見天際旋繞的彩虹之中，眾多諸佛菩薩聖眾姿態各異，至微至妙，正如前文所述，眾多諸佛菩薩聖眾所現，是為大圓滿脫噶中證悟達量的證境，那麼身為弟子，如何才能得見聖眾顯現，並體驗其中奧妙？首先，必須具足以下三項最起碼的條件：「上師具足慈悲，弟子恭敬虔誠，適逢傳授深奧教法的機緣。」正如《寶性論》中所說：「就如純淨的藍寶石地面，能映出神像的影子；眾生的心地如果能純淨不染，諸佛的身影就會自然顯現。」，那時，上師龍欽巴自立名號為奧色爾郭恰，「意思是身穿盔甲者」。
因貢巴貢仁(地方行政長官)之故，龍欽巴到了直貢(今西藏墨竹)，當晚，他作了一個夢，夢中毗瑪拉坐在四頭雄獅抬起的寶座上，對他說：「我是古瑪日阿紮的化身，要到蓮花層積佛土去，弘傳佛法的重任，就悉數託付與你了。」佛陀當初涅槃前，付法於大迦葉尊者，即是如此；光明心要，為上師內外之所依，為免教法衰微，龍欽巴著手編寫另一部論著《勝乘寶藏論》；為廣述法義與光明大圓滿密義故，龍欽巴又相繼造有諸多著作，其以論理之精湛、切中要旨、匠心獨運，受到後世普遍關注，是迄成佛法論藏的典範，後人咸以其論具足多項殊勝：一切宗派所共、一切教法命脈、一切經續之註解、一切論註之極致、一切口訣之精華、一切道之指引、一切果之究竟、一切密義寶藏之王。
龍欽巴能立不朽之言，其因有三：「一、他徹見佛法真諦，證知一切法不異，本來清淨，其心時時住於本性，輪迴涅槃等同一味，於是發而為論，乃至詩歌，如獅子吼，無所求亦無所懼，決定真實，不容置疑。二、他得本尊賜贈。三、他通達一切大小五明。」；因此在他的努力之下，密乘所共之教法，與密乘不共之殊勝光明大圓滿教法，不衰反盛；大致說來，他的論著概分三部：外明部、內明部和無二部；「一、外明部，可稱為世法入門初階，或諸乘所共論藏，有主論和雜集兩大類；二、內明部屬秘密金剛乘論著；三、無二部極密無上大圓滿論著，可分總論和別論。」；他的著作，浩如煙海，迄今所知，收入目錄者，共二百五十三部。
為了利益眾生，龍欽巴棄絕一切享樂，其大智之心，無時不受利益眾生的強烈願望所驅，欲罷不能，眾生但有苦難，他無不慈悲愛護，如慈父待子，無論傳法如何艱難，從不貪圖眾生任何財物，上、中、下三種根器眾生，他都應機設教，平等攝受，他不憚勞苦，傳法不絕，以增長眾生善緣，使臻究竟佛位，講經說法，亦復如此；龍欽巴在各地弘法，難免碰到一些試探的人，在拉薩附近有三大寺院，有一些自視甚高的格西也聞風而來，看看熱鬧，他已知其存心不誠，就專門為其陳述因果不虛的道理，以大慈悲心予以感化，眾格西聽了連連點頭稱是，讚歎不已，紛紛向龍欽巴頂禮，後來上師講經論，眾格西都認真虔誠聽講。
之後在〈須色寺〉傳講《心髓》，求法的僧眾高達千餘，講堂無法容納，於是執事私下提議，酌收費用以抑人數，有人將此事稟報上師，上師聽了之後，將執事找來，訓斥道：「人家來求法，卻連坐的地方都得不到適當的安排，既然如此，我就不傳了吧！你以為青稞供養得愈多，我就愈高興嗎？無論我到那裡，都是依恃空行、護法成就事業，從來無心貪圖弟子財物！」於是，將求法的人分作兩批，分別講授。
一天，比丘本紮巴要到衛堆去，臨行前請示上師：「上師，我想到衛堆去，可是我的馬早就賣了，所以想向您老人家借匹馬騎。」上師毫不猶豫就答應：「沒有馬你怎麼去？我借你馬吧！」並請本紮巴進屋喝茶，本紮巴正喝茶時，侍者牽馬來了，且是駿馬，上師說：「我讓朵丹跟你一塊去，你到了之後，把馬交給朵丹，讓他牽回來就行了，從這裡到衛堆，有兩條路，一近一遠，近路崎嶇難行，你們就走遠路那條路吧！」為兩人摩頂加持的時候，又叮嚀道：「你們路上多加小心，不要被馬摔了。」
兩人辭別後，啟程上路，朵丹說：「上師心裡已有預見，我們就按照他老人家的吩咐，走遠路吧！」本紮巴卻不在意：「我這輩子是在馬背上過的，還會出什麼事？抄近路走吧！」兩人因此未依上師所言，走了近路，路上，馬受了一驚，將本紮巴摔下來，折斷了兩根肋骨，傷勢之重，需醫調治，才能康復，到了這時，他才真正相信，上師已得無礙神通；朵丹回來後，又愧又懼，深怕上師責罵，不敢說出馬驚的事，他將馬拼在柱子上，向上師頂禮畢，一語不發，就要告退，這時只聽得上師自言自語道：「惡人不聽我的話，自作主張，這下好了吧！」
龍欽巴有一條嚴格的規定｜｜不收法稅，他對眾弟子說：「當年我在上師那裡求心髓法，曾因繳不起法稅而煩惱，現在輪到我來傳法了，我絕不能讓此事重演。」信眾的供養，上師總是以其中的三分之二，用作初八和初十的薈供布施，分與僧眾，其餘三分之一，除自己的日常所需，皆用以接濟貧困的弟子；信眾的供養，縱使微乎其微，上師也以為非常豐盛，毫無輕蔑之意，布施僧眾時，上師總是說：「不要怕得罪那些坐在前面高位上的人。」讓人從末座的僧眾那裡開始布施，又說：「齋僧者，以僧伽住持佛法，為福田故，因此薈供齋僧，在家人不在其列。」
面對前來求法的達官顯要，上師從不說一句討好、奉承乃至順耳的話，不為他們鋪設坐墊，不讓他們享受特殊待遇，也不賣絲毫人情；富豪前來布施供養，上師總是特別關注於如何助其生起對佛法的信心，他從不為富人寫任何授記，也不回贈禮物，他教誡弟子：「我們不是作生意，贈禮以換取在家人的布施，絕對結不出菩提妙果，三界眾生導師大悲觀世音，接受信眾供養的金銀珠寶，縱使其價值連城，大悲觀世音所能為者，也只是將功德迴向與信眾，從無回贈禮物之事，布施和誦經，是在家檀越自己修福，如果僧伽不知自尊自重，授受顛倒，無論怎麼做、做什麼，都成就不了善業。」
此外，他還經常為弟子講述律藏中記載的故事，引用佛說教誡和語錄，教育弟子，【三寶積聚經】中有云：「為助無知之人成就真正的善業，我｜｜奧松(光護)，今略申供養數義：出家比丘須心常柔和，住於靜慮；婆羅門、在家信士，須於佛塔、佛像、佛經、聖僧等，廣行種種供養；不修瑜伽，不受佛教，不誦經典，於施主所供，目不轉視，是為無智之人。」是以出家僧眾供養多寡，決定於勤修寂止和勝觀瑜伽，為僧者務須牢記；總之，龍欽巴就如勇士文殊，為令眾生得到真正的快樂幸福，願意盡一切劫，不捨眾生，常住輪迴苦海。
此生最後一段時日，龍欽巴盡其所學，為大眾傳講極其深奧的灌頂和導引，傳法結束，上師步下法座，由弟子甲色索巴手持燃香的薰香爐走在前面，手執儀仗的諸弟子，則簇擁在周圍，回到房間後，隨侍弟子陸續散去，屋裡只剩下甲色索巴一個人，上師道：「不忙的話，去裁些《空行心髓》中用的那種紙來，並把門關上，別讓人進來，取筆準備筆受。」甲色索巴依命關門，執筆在手，上師便口述了以下這篇題為《無垢之光》的遺教：向偉大的大悲尊及一切具足誠信者頂禮！美麗的太陽啊，你稀有的光明，總是把大地萬物照射得出奇的明亮；大悲的擁有者啊，你擺設的種種盛宴，無論是聚是散，都是為了讓所有的眾生的心性回歸於本初之地，我向你們致以誠摰的敬禮，將所作的一切貫徹始終，無非是為了令那些執常的弟子，都能往生到美妙絕倫的佛國世界。……向利益眾生的菩薩致以誠摰的禮敬！輪迴的實質我在前面已經講明，世間的一切不過是夢幻泡影，現在啊，我要捨棄這無常的幻身，最後再說幾句於大眾有益的話，請仔細聆聽。
人的一生，看來歷歷在目，似乎真實，其實無常而沒有實質，對此要深切體認，萬勿以虛為實，而行無益之事，追求真理，以實踐檢驗真理，從現在起，實修佛法；人生無常，一如過客，暫時相聚，即要分離，來亦匆匆，去也匆匆，你要相信，沒有一個人能與你相伴永遠，放棄你的幻想吧，你唯一的依賴就是那永恒不變的佛法。……得到了暇滿的人身啊，就像是得到了一艘渡海的寶船，從此在這茫茫輪迴苦海之中，就得救了，不要鬆懈，不要痲痺，不要灰心喪氣，從現在起鼓足信心，勇猛精進；神聖的上師啊，就像那人世間真誠的衛士，危難時，能助你脫離險境，偉大的心靈導師啊，他是克制輪迴之敵的救世之主，你要身口意至誠，發自內心地祈請：從現在起，供養您，依賴您……直至永遠。戒定慧三學啊，就像那能讓人處處滿願的摩尼寶珠，有了它，你的面前就有了一條通向極樂世界的康莊大道，你得到的將是菩提寂止的妙果，從現在做起，讓它和你的心緊緊的相隨；修行本身，就像是親嚐甘露的滋味，聞思產生的結論啊，只有通過實修，才能得到印證。……
｜ 待續 ｜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