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初雪

在森林裡面鬱鬱蔥蔥的樹影中穿梭,她看到了那條紅磚路。恍恍惚惚總似乎有人在召喚,她沿著紅磚路往前移動,終於在盡頭看到一座農莊。一位老婦人在向她招手,她有似慈母般愛憐的神情,聲聲叫著「海鳳」,她居然也漫應著。
進入屋中,客廳的桌上整整齊齊擺著三碗紅豆湯,老婦人招呼她吃,一邊對她訴說了許多許多的話,她一句也聽不清,但,她曉得老婦人叫她「海鳳」。
吃了一碗紅豆湯,她站了起來,身子彷彿輕飄飄的飛了起來,走在紅磚路上,一景一物似乎全是熟悉的,她走入森林,而後醒了。
從十四歲開始,簡如玉所做的這個夢總是一樣,有時候一個月會夢見二次,最多五次,最少也有一次。
古怪的是,她平日最喜愛吃紅豆湯,每一回吃紅豆湯,都有一種沒來由的喜悅。自從怪夢開始後,她反倒覺得夢中的紅豆湯比現實中哪一碗紅豆湯都香甜。
十七歲的一個晚上,她閉上眼,卻回到夢中的老屋,老婦人坐在床邊對她哭訴:「海鳳,媽媽再也不能長久伺候妳了,妳要好自為之,媽媽去遠了,媽媽去遠了,海鳳!海鳳!海鳳呀!」老婦人哭得淒厲,她一驚而醒。說也奇怪,這個夢一過,從此那怪夢就未曾出現過。
有一年,簡如玉就讀的學校舉辦春假三天旅遊,目的地是台灣南部的墾丁公園,她獨自在公園附近走動,突然看見一條非常熟悉的紅磚路,走到紅磚路,卻看見那夢中的農莊佇立在眼前。門未關,她大踏步走了進去,客廳沒有人,正廳中供桌上擺著一位老婦人的相片靈位,她大叫一聲,叫聲驚怖,原來那位老婦人就是夢中的老婦人!
她的叫聲驚醒一位午睡的老人。
老人問她:「什麼事?」
她靈機一動,說:「我找海鳳?」
「海鳳?海鳳早已走了十幾年,恐怕二十年都有了!而海鳳的媽,是三個月前才走的。海鳳的媽,早晚思念海鳳,每月初一、十五一定要用紅豆湯拜祭她,海鳳這孩子最喜愛吃紅豆湯啊!唉~~,海鳳若還在,怕不有二十多歲了。」老頭說:「妳怎會認識海鳳?」他起了疑心。
「我……。」她不知如何說才好:「我就是海鳳。」簡如玉講完這句話,快步的跑出農莊,飛奔在紅色的磚路上,當熟悉的森林映在目前,她領悟了,這就是人生,海鳳是她的前世,然而她永遠無法想像,她的前世不知是怎麼死的?

× × × ×

以上的片段,看似小說中的情節,其實卻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經歷,出自於師尊的文集《靈機神算漫談(續)》之〈少女的自白〉。
無獨有偶,我記得小時候,姐姐曾經告訴我一個類似的「故事」,叫做「龍眼粥」。故事說的是個男人常常夢見自己回到一間古老的大屋中,有位老婦人總是準備了龍眼粥等著他吃;直到有一天,他在現實世界中無意間看到了那座古老大屋,而且見到夢中的老婦人。原來老婦人的丈夫已經過世二十多年,他生前最喜歡吃龍眼粥,因此老婦人常常以龍眼粥拜祭他。而男人的生日卻正巧是她丈夫過世的那一天!
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,感覺有點毛骨悚然,所以印象深刻,至今還是記得很清楚。昨晚看到師尊寫的故事,忽然想起來,啊,這故事要不是抄自師尊的書,不然就是另一個輪迴故事啊!
記得有一回師尊開示時提到,如果我們夢見有人請我們吃飯,可能是我們的「前世親人」在幫我們做超度。當時以為師尊在開玩笑,在看到這個故事之後才知道,原來真的會有這一回事!
話又說回來,如果你是這兩個故事中的主角,你怎麼去對待前世的家人?假設屋中的老人就是海鳳的父親,簡如玉對他會有怎樣的感覺?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應該把他當作父親那樣去孝順他、照顧他?而該名老人又會對「前世說」有什麼看法?他會對簡如玉產生親切感嗎?還是覺得她的精神有問題?
如果你有時候跟一些人恩怨情仇千絲萬縷糾纏不清,令人心戚戚不知如何是好時,會不會想過,前世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?你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?你到底欠了他什麼?那種時刻,會不會想到:要是能夠知道前世的事情就好了,至少我會心甘情願去還債。
事實上,要是真的知道,感情會變得更容易處理嗎?事情會變得更好嗎?要是真的知道,心會更安嗎?如果你知道了你的前世,今生前世的兩個身分互相交錯,原本就複雜的一個人生,就變成了「兩個人生」!如果知道了超過一世以上的事情,更是不得了!你到底要過幾個人生?
師尊曾在《東方的飛氈》〈小鎮印象〉篇章中,寫出自己偶然回到了前世的家鄉,還看到了前世的妻子,這位妻子自然認不出他,還罵他是神經病,拒他於門外。師尊唯有對那個地方說再見,也對過去說再見。最後,感慨的說:
「現在,我終於有些瞭解了,天機確實不可洩露,這些都是上天的安排,只是偶而從生命軌跡中,突然出現一丁點兒的反常,而這一丁點兒的反常就是『真理』。假如讓天下所有的人都擁有領悟,假如讓天下所有人都修成神通,人人都有宿命通,年齡的距離不存在,長幼的順序不存在,稱謂不存在,五倫不存在,時間不存在,如此勢必天下大亂。」
人如果知道了前世之事又無法忘記,也有可能去顛覆因果緣分—師尊在《玄秘的力量》之〈大城裡的小貓〉,就看到了朋友往生的兒子輪迴變成的小貓,挨著朋友不離去,像是很想跟著他回去,朋友對這隻貓也特別愛憐,連連三次抱起牠又放下,甚至問師尊:「在路旁撿到小貓,可以帶回去嗎?」師尊幾乎衝口而出說:「帶回去吧!」但話到一半,就止住了,因為師尊曉得這是緣分,緣分是不能勉強的,唯有讓一切隨緣,因為小貓將來有自己的奇緣。
試想想,如果我們能夠知道前世一切事情,我們該怎麼去面對?怎麼去做什麼或不做什麼?你會不會跑去告訴張三他兒子是他的前世仇人?能不能告訴李四他的孫子就是他前世的太太?可不可告訴錢五他的小三是他前世的愛狗?這一切都那麼匪夷所思!深想一想就知道!知道了更加恐怖!就如某個很想看到靈界的人,死求著師尊讓他看得到,結果去到菜市場發現豬頭都是人頭!看透前世的人如果有一天發現桌上佳餚都是前世的親戚朋友的話,還怎麼過日子?
就如師尊在《盧勝彥談靈》〈能力的研判〉一文中寫的:「我們若明白輪迴,豈不是把倫常精神整個徹底的打破,喪失了我們自己的立場,社會的結構受到了威脅,因果輪迴的明瞭,極可能引起了一片混亂,這個混亂的原因,就是前世和今世的恩怨親情變得瘋狂狀態。」
可見知道得太多,只是徒然令人生更加混亂而已。唉!感情的債,該還的就還吧!不拖不欠,今生才能了卻所有善緣、孽緣。對於令我們受傷的人,唯有時時懺悔過去所造的業,反正你就是虧欠了他,他才能牽動你的心。嘩!還好這世界上陌生人那麼多!
知曉天機的師尊能夠對所有現象皆如如不動,這也唯有佛所能為啊!師尊甚至選擇不要在所有時候知道所有事情,確實是大智慧的顯現!而我這種凡人呢?把今世過好吧!如果幸運今世能夠補償所有虧欠,那真是阿彌陀佛,我不必回來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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