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圓覺堂‧釋蓮到

在尚未討論正題之前,先請問諸位看官兩個問題。

第一個問題:糞便臭不臭?髒不髒?

大家一定會覺得,這有什麼好問,答案當然是「既臭且髒」。

第二個問題:在身體大腸內的糞便臭不臭?髒不髒?

這倒是不容易回答的問題,因為說「臭」也不是,說「不臭」也不是;說「髒」也不是,說「不髒」也不是。

各位看官若細讀下述的說明,就會了解,同樣的糞便,但是,「在體外」和「在體內」,其解讀會有極大的差異。

先說一個故事。有一天,體內的器官,開會討論「哪一個器官最重要」。心臟說他最重要,沒有血送到其他組織,其他器官就無法運作;肺說他最重要,血液中若沒被灌入氧氣,心臟運輸血液就會失去其效用;小腸說他最重要,食物中的營養若不被吸收轉入血液中,心臟就會失去動力,血液運輸就會癱瘓;胃說他最重要,食物若不被他打爛、磨碎,營養就無法被小腸吸收。其他器官也紛紛發言……,每個器官都認為自己最重要,爭論了幾天幾夜都沒結果。

肛門一直想要發言,但大家都不給他機會,要他閉嘴,他只好閉住肛門。幾天後,大家被臭氣熏得受不了了,請他把肛門打開,但他堅持不肯。最後,所有的器官都讓步,達成共識—肛門才是最重要的器官。肛門歡喜接受,大家才鬆一口氣,各器官才回復正常功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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組織形成的共同體有兩種類型,一種是「生命共同體」,另一種是「利益共同體」。我們先討論第一種。

一、生命共同體:「人」是由細胞所組成的整體,人之所以有生命,是因為其成員細胞亦有獨立的個體生命,個體生命的功能連結組成了整體生命,然後讓這整個身體運作,也就是我們稱之為「人」的這個「生命共同體」。

所有「生物」均由細胞組成,形態和結構相似的細胞形成了細胞群;不同細胞群且功能相同,則組成了器官;各種器官協調配合,形成系統;最後,由各種器官系統組成「生物」的生命體。

雖然生物是由細胞組成的共同體,但生物整體的生命又不同於細胞個體的生命,不受個別細胞壞死或凋亡的影響。每個細胞的個體生命各有其生命週期,只為促使器官功能正常,使生物整體生命的運作更有效,正所謂「功成不必在我」。例如:雙手因是生命共同體,相互幫助,能搬抬東西和舉起重物;雙腳因是生命共同體,相互協調,能走路和跑步,移動整個身體。若自我體內的一器官內某些細胞功能異常,器官受損,這個生物的整體生命不但不會懲罰這器官的細胞,反而會善待他,使其功能儘速恢復,以維持生物整體生命的有效運作。

人老了,每個器官細胞的功能都開始衰退,但細胞之間及器官之間,都不會相互苛責,反而會相互體諒、相互支持、攜手合作,讓自我整體生命仍有效運作。站在人的生命共同體立場,器官細胞的功能只有「常、異」之分,沒有「善、惡」之分。

二、利益共同體:「組織」是由人所組成的整體,雖然其成員是人,每個人都有其獨立的個體生命,但其所組成的「組織」並沒有真實的「整體生命」;每個成員為了爭取自己的最大利益,會向其他成員溝通、妥協、互惠,運用各種手段、方法,美其名為「共存共榮」。有時也會藉組織的力量,向其他組織爭取利益,再分配給成員,這樣的「整體」,筆者特別稱之為「利益共同體」。

利益共同體是靠組織規則把成員維繫在一起,成員所做的事,若違反組織規則,就是惡的、錯的,因為會造成組織的動盪或衰退;若合於組織規則,就是善的、對的,因為可以為組織帶來穩定或成長。就組織內的成員而言,若沒獲得其預期的利益,很容易認為是其他成員沒有盡責,其行為是惡的、錯的;因此,成員之間爭吵、彼此批判,是不可避免的,當有利益衝突時,會排擠、強取,當有名利可圖時,會爭先恐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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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尊曾在好幾次的開示中問大家:「如果一個人在月球上,還有善惡嗎?」由此,大家可以很容易就明白,因為沒有其他成員,無法形成組織,既沒有組織規則的約束,也沒有第二個人產生相對立場的比較,「利、害」的關係就不見了,那成員的行為就沒有「善、惡」可言。

因此,想要超越組織成員之間不可避免的爭吵、批判,必須將「利益共同體」昇華成「生命共同體」;此組織的生命共同體成員除了有自己個體的生命,還要有「組織整體生命」的認知與作為,一定要認定「組織整體生命(整體有效運作)」比「成員個體生命(個人利益)」更重要,即如同器官的每個細胞一樣,每個成員自然產生「功成不必在我」的認知,不爭功諉過,以組織整體生命的有效運作為目標。

若將組織成員個別的「利益問題」轉化為整體成員的「功能問題」,自然產生「同體」之心,就會彼此關懷和調整其他成員功能的「異」和「常」,促使組織的這個整體(生命共同體)能夠有效運作,如此,成員之間就沒有「善、惡」和「對、錯」的對立問題了,亦沒有事件可執著,煩惱就不生了,也就超越了組織成員之間因緣果報的循環。

例如,「夫、妻」的組織,其實也是一種「利益共同體」,若彼此能視對方為「一體」,即為「生命共同體」,就能促使組織成員(夫、妻)和合,獲得最大的利益,共存共榮。若夫妻無法成為生命共同體,就會如同利益共同體的成員一樣,只為自己的利益著想,一旦夫或妻沒獲得預期的利益,很容易就會認為對方沒有盡夫或妻的責任,認為對方的行為是惡的、錯的,夫妻之間的爭吵、彼此批判,就會變成無可避免的。

想要超越組織成員(夫、妻)之間不可避免的爭吵、批判,就必須把夫妻原先的「利益共同體」昇華成「生命共同體」,雖然夫、妻各有自己個體的生命,但亦有一個整體的生命,夫妻整體生命的運作比夫妻個別的個體生命還重要(就如同器官的細胞一樣),夫妻個別的「利益問題」就會轉化為夫妻整體的「功能問題」,自然產生「同體」之心,進而彼此關懷和調整對方功能的「異」和「常」,讓夫妻的整體(生命共同體)能夠有效運作,因此,也就沒有「善、惡」和「對、錯」的問題,沒有事件可執著,煩惱不生,也就超越了夫妻之間因緣果報的循環。

上述的例子可以應用到家庭組織、公司組織、社團組織、國家組織,這些都是利益共同體;家人是家庭的成員,同事是公司的成員,會員是社團的成員,人民是國家的成員;每一獨立的成員為了創造及保護自己的最大利益,和其他成員聯盟成一個組織,共榮共存。

要想超越這些組織成員之間不可避免的爭吵、批判,唯有將「利益共同體」昇華成「生命共同體」,把成員個別的「利益問題」轉化為整體成員的「功能問題」。因為整體生命的運作比成員個體生命的功能還重要,當認定「功成不必在我」,也就容易做到「無我」。

楚國的申鳴嘆謂:「忠孝不能兩全。」這說明一個人不但是家庭的成員,亦是國家的成員,這成員家中有年邁的父母需要他照顧,國家又需要他從軍報國;他若做到忠,他就不孝,他若做到孝,他就不忠;他很難同時對家庭和國家負責。若以「覆巢之下無完卵」的角度而言,他可能選擇盡忠在先,盡孝在後;若以「子欲養而親不在」而言,恐父母年邁、壽命不長,他可能選擇盡孝在先,盡忠在後。

若把「家庭」和「國家」視為個別不同的成員,形成了所謂的「利益共同體」,「忠、孝」就變成利益問題,因此,「忠孝不能兩全」就會是個無解的難題。但,若將「家庭」和「國家」昇華成「生命共同體」,「忠、孝」就不是利益的問題,而是功能的問題,「忠孝不能兩全」的問題就能自然解決,因「忠、孝」不再是對立、二分的了。

此時,對「整體生命」而言,成員的個體行為是沒有忠、也沒有孝可言,也可以說忠即是孝、孝即是忠,只是個人功能的表現而已;當個人完成所謂「忠」的功能時(如同細胞的衰亡或器官的衰退),因為國家(生命共同體)得以繼續正常運作,該成員的父母親亦得以存續。

根據上述的探討,筆者試圖更進一步假設,宇宙意識是宇宙的「整體生命」,也就是所有個別靈體的「生命共同體」,其成員是所有個別的靈體。如果個別的靈體認為只有其個體生命,並沒有宇宙的整體生命,則這個個別靈體的生命週期結束後,就會隨業的因果報應,落入六道輪迴中。

當個別靈體覺悟到宇宙整體生命的存在,認定自己是宇宙整體生命的一個基本單元(如同細胞是人體的一個基本單元),一旦其個體生命週期結束,若其行為、意識符合宇宙整體生命的自然運作,就有可能在宇宙某處再生(如同人體細胞的再生);因為沒有執著,所以不會被業力所束縛,自主、任運地出生在十法界的任何一法界。

理論上,當個別的靈體認同、認定了自己是宇宙整體生命體的一員,一旦和宇宙的整體生命連接上,這個靈體就可以了解宇宙生命共同體的整體運作,以及宇宙內其他靈體的個體生命狀態和功能,因此也就不會有他、我的分別了;當個別的靈體完全融入宇宙意識中,那這個靈體就可以如同宇宙的整體生命一樣,擁有整個宇宙。

筆者提出這個議題,僅供參考,希望有進一步討論的空間與價值,更期待讓讀者們能回應此議題,踴躍投稿至《燃燈雜誌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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