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初雪─【聽海軒】
在地鐵中，下班時間人潮擁擠，總會出現令人尷尬的局面。有時候被人擠得四面受敵，不必握扶手什麼的，也不會跌倒；有時候實在是太貼近了，只好盡量把臉往下或左右擺，扭曲的姿勢擺久了，時時有扭傷脖子的危險。這就是生活在城市叢林那危機四伏的日子，哈！
人和人的肢體之間，有一個沒有明文規定的界限，一旦有人走進這個界限範圍內，本身就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。有個堪輿師就曾經提過，住家客廳，也有「第一線」、「第二線」及「第三線」的界限之分：第一線，往往是客廳最裡邊，是只有主人常坐或走動的範圍；第二線，是主人和熟客共享的空間；那麼第三線呢？就是比較生疏的客人或甚至陌生人那非常限制的界限了。當客人來時，主人坐在第一線的範圍內，就有篤定而自信的感覺，而一般人，也多半不會一來就坐到主人的位子去。
記得有一回，有個人要申請應徵工作，因為時間緊迫，沒有辦法安排在公司見面，只好請她過來我們家。她到的時候，我們剛好在樓上，於是家人先讓她進來。結果我們走到樓下，才發現她就坐在我們慣坐的那排沙發上，頓時，就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。可是，又不能說什麼，自己只好坐在「第二線」，即是客人坐的沙發上。不必說，那個很不好的開頭留下了後遺症，令人覺察到這人有咄咄逼人的性格，結果產生一種防範心理，後來當然做不成同事。
同樣的，試想想，在辦公室裡，老板的座位和辦公室，就是第一線，如果有職員動不動就跑到老板座位去坐，老板會怎樣？這不是去踩地雷嗎？別以為這種事不會發生，我真的見過職員坐到老板的座位上用她的電腦拷貝一個文件檔，老板回來看到，即時有種被冒犯的感覺，覺得這職員向來應對很好，怎麼這次會那麼不懂事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了……。
同樣的，車子前座也等於第一線。記得小時候就目睹為這一線幾乎掀起戰爭的場面—姐姐還不能適應哥哥有女友，剛好一起出門，半路要去載她，結果姐姐堅持不肯下車把前座讓出來，弄得好不尷尬！另外一次（是同一位女友嗎？我不記得了，再想一想，這一幕好像是另一位哥哥……。老哥們，你們的情史也太偉大了，讓做妹妹的我們簡直無所適從。）哥哥剛認識了一個女孩，不幸的是她年齡比我還小，所以原本我們對她已經有點不以為然，偏偏有一次哥哥來接我們，姐姐正想上「第一線」坐，沒想到她卻搶先坐進去了。嘩！就是一副「我是他女友，怎樣？」的恃寵而驕姿態，結果犯了眾怒，後來和哥哥之間也不了了之。（當然！這和我們一點都不相關！）
所以，還未成為人家正牌女友的人，首先，對男方的家人先要尊重點（尤其是姐妹們），要不然，被甩還不知死在誰手上。雖然亦舒說過姐妹們最好是別管哥嫂們的事，但是姐妹們眼看哥哥就要「方寸」大亂，往往還是會忍不住在這種時刻想要去救亡的。
這是題外話了，可見人和人之間，那「分寸」的距離能不能拿捏得住，真是一門大學問。男女之間的距離，有的像跳TANGO，有的像恰恰，有的親密得像跳華爾滋。在地鐵裡我是個看戲的觀眾，有時目睹男生越來越靠近，女生節節後退，被逼至牆角，就知道事情要糟了。
泰戈爾有首著名的詩〈世上最遙遠的距離〉：
世上最遙遠的距離，
不是生與死；
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。
而夫妻之間最遙遠的距離，往往只隔著餐桌上丈夫手中的報紙。──「世上最遙遠的距離，不是生與死；而是我就坐在你面前，你卻一直在看報紙。」這句話不是什麼名人說的，是我說的。
遇到過同樣狀況的妻子們想必會了解在咖啡店等食物來時，丈夫只管看報紙的那種窘狀。嘿！女人能頂半邊天！現在她們不怕了，男人看男人的報紙，女人打女人的i-Phone遊戲或上網，多帥！為表公平起見，丈夫退五十尺的距離，妻子也退開五十尺算了，免得尷尬的只有妻子。唉～～真是悲慘的夫妻距離！
那日剛剛擠入地鐵動彈不得時，突然冒出有人吃過榴槤後打嗝的味道，每個人都在翻白眼！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啊！我不由得想像，進入下班時段的地鐵時，能夠穿上太空人那一身太空裝就好了，好讓我還能在方寸之間，遊於自得之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