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蓮翰上師─【塵客夢語】

大約在十五年前，筆者在香港，時常奉師尊之命，帶點小禮物去芙蓉山上，問候吐登達爾吉師公，故常聆聽到吐登師公的開示教誨。
有一次，吐登師公說了一句：
「行者別說廣度世間的眾生，就你自己身上的千萬眾生，已足夠你去度化一輩子！」
當時聽到此語，並沒有真正領會，只是以為吐登師公在拉扯家常而已。
直至十幾個春夏秋冬過去了，吐登師公也度化了千萬眾生之後，圓寂去了，此語仍時時縈纏腦際，無可無不可。
後來諦聽蓮生聖尊開演【六祖壇經】，以及祂近兩年的慈悲開示，在字裡行間引起腦筋激盪，不知挑起了哪一條筋，靈光一閃！「自己身上的千萬眾生」不就是指自己身上累劫累世積集下來的眾生習性嗎？難怪說一輩子都度化不完！
一句話，可真是語重心長了！
大家都知道要修正自己的習性，但真正的實踐起來，卻非常不容易啊！何況是累劫累世所積集下來的惡習；每一種習性都是遮蔽自己真如佛性的障礙物，是每位修行人都必須要努力去清除的，是每日、每時、每刻必修的重大課題！
「修正自己的習性」這句話，自從學佛開始，就聽到和看到了；但幾十年都漫不經心地過去，未曾真正去面對過，也未曾真正深入去思考過，心想自己只要不去做惡就行了。
其實不然，若你真正深入去思考、去面對的話，你會發覺裡面可真不簡單！
大家都知道「貪瞋癡妒慢疑」是不良習性；然而，除了此六毒之外，尚有不少名不經傳的毒素，它們還是我們身上「習性魔軍」的主力，它們舉足輕重地掌控著我們的身心，我們行者每天都必須與這些毒魔抗戰；因為如此，蓮生聖尊才稱「修心」是偉大的「內在的戰爭」！（見《月光流域》第一八四頁）
出於「貪瞋癡妒慢疑」六毒所導致的「殺盜淫賭」之類的大惡陋習，因為目標明顯，大家也聽得多了，小老僧則不再贅述。在此先略舉一些平時不太引人注目的習性，供修心的行者鑑賞指正。
例如「固執」，它不在「六毒」之內，但它卻根深蒂固地盤踞著我們行者的心性。
世人都普遍存在著過於偏心的寵愛，或過於刻骨銘心的憎恨與仇視，或過於沉溺的情感；或迷於近乎瘋狂的喜樂、或陷於瀕臨崩潰的悲哀；或纏綿著那肝腸寸斷的牽掛，或戀戀不捨那無法挽回的歲月； 或憤憤不平的憤世嫉俗，或過於剛強的主觀；或過於偏執的潔癖、過於倔強的任性。
以上都是常見習性，千萬年來，長期薰染著整個娑婆世界，隨時隨地都在我們身上及周遭出現，大家都習以為常了；但，這都是「固執」的呈現。
為何我們會有「是與非」、「對與錯」的爭執？為何我們行者之間會有「誤會」、「互不相容」，甚至「排斥」的煩惱？
在日常工作生活中，為什麼我們不能「君子如水，隨方就圓」？為什麼我們不能「隨緣而住，隨遇而安」？為什麼我們不能遷就別人而一定要堅持己見？這就是「固執」的習性。
在電影裡，在現實社會中，重複上演著無數次「愛恨情仇」的複雜劇情，那種含冤受屈、氣壯山河、「君子報仇，十年未晚」的「偉大執著」，卻不太適用於我們修行人的心態。
筆者年輕時血氣方剛，常自不平，師尊說：「蓮翰是嫉惡如仇，常智上師是兼容並蓄。」其實，太過「嫉惡如仇」是「固執」的表現。「兼容並蓄」才是行者的風範。
倘若我們受了委屈，為什麼會心態不平衡？為什麼會產生不滿和抱怨？不要以為這是應該有的正常反應，其實這是「我執」在作祟。
假如我們誠心送禮物給對方，或推薦人才給對方，或很想幫助對方做事，但對方不接受，我們心裡會不高興，在被拒絕的當下，我們會有一種「受傷」的感覺；為何會如此耿耿於懷？這也是「我執」在作怪。
又例如「虛偽」，也不在「六毒」之內。 但它也會在我們行者群中出現。
「虛偽 」有重有輕，輕者只是好炫，愛出風頭，喜受人奉承，爭強好勝，或欺瞞無知；重者則近乎「奸惡」，如「嫁禍於人」，或諂諛奉承上司而欺虐同僚及下屬，或污辱他人而求勝，或竊取他人功勞為己功，或揭人短處而逞己能……等等。
又例如「譭謗」，輕者是「是非心」的呈現，愛搬弄是非，東家長，西家短，人云亦云。重者是兼有「瞋妒」的因素，以直為曲、以曲為直，是「造作惡語，讒譭他人」的惡習；有時也會在暗處對所憎恨的人射出「殺人不見血」的一箭，以報「心頭大恨」；這是犯戒的惡行，種造惡業，絕非行者所宜。
在工作生活中，人類每天、每時、每刻都在動腦筋，念頭轉得很快，妄念也特別多，每個妄念也就是習性的呈現。
【地藏王菩薩本願經】云：「南閻浮提眾生，舉止動念，無不是業，無不是罪。」
聖尊稱煩惱有「煩惱林」、「煩惱河」、「煩惱海」等等，為什麼世人會有那麼多的煩惱？就因為有太多太多的惡陋習性所導致。
其實，說穿了，前述種種的習性、所有的煩惱，都是出於一個根源，這個根源是兩個字：
「有我」。
「有我」成為修行最大的障礙；恆河沙數的罪業都是由「有我」而起，恆河沙數的煩惱都是由「有我」所造。「有我」是所有煩惱的根，也是六道輪迴的種子。
只因「有我」，我們才必須去度化自己身內的千萬眾生，也必須向自己身內的「習性魔軍」長期宣戰。
在《月光流域》第一八五頁，蓮生聖尊寫道：
一個行者，在究竟證果之前，幾乎每一刻的心意都要同自己的內在交戰。一個行者，要自律著，要對治著，要精進著，在觀察思惟的工作上，在念住與煩惱之間，互相糾纏。其最終目的把煩惱解脫，這是行者精進的目標。
行者要不分散注意力，行者不可懈怠，要精進的攻擊再攻擊。甚至進入多重輪迴的世界，把煩惱的根找出來，剪斷了它，消除了它，這是漫長的修行之路，真的是一場偉大的戰爭。
在《月河的流水》第一八九頁，蓮生聖尊諄諄再三：盼望同門把自己的「習性」修正，不可留下修行的缺口。
原來這個缺口如果掉下去，就粉身碎骨了。
修行是一時一刻均疏忽不得的，只要一瞬間的疏忽，就很難再有「人身」了。
小老僧努力學習師佛的智慧，越老越覺得這場內在戰爭的重要，越老越感到每天時間不夠用，因為想要「不可留下修行的缺口」，則必須每天「如臨深淵、如履薄冰」，不容許有絲毫的疏忽大意。
祈求師佛聖尊慈悲加持我們，也祈求十方大德互相幫助扶持，願我們都能早日消除習性，煩惱解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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